1978年4月12日22时25分,四川省公安厅都江堰地区公安处灌县公安局(今都江堰市公安局)接到都江堰管理处灌县站的报案:我处工人在十多分钟前忽然听见(离堆)公园内有人喊救命,当他们翻墙前去查看时,在上楠木林小道旁发现一男一女倒在地上,女的已经死了,男的还在呻吟。问男的是哪位,回答说是51队的,再问人就喊不醒了,消防的和派出所的已经先到了,请你们立即派人过来。

县公安局接报后立即召集了10名刑侦技侦干警一路飞奔赶赴现场(县公安局距离离堆公园并不远),当他们呼哧呼哧赶到时,现场已经被驻扎在公园附近的灌县消防中队官兵和城关派出所的干警保护了起来。不久,灌县人民医院(今都江堰人民医院)的医护人员乘坐救护车赶到现场,对已经陷入昏迷的男青年进行抢救,可是因为失血过多,该男青年于22时50分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在现场勘查开始前,灌县公安局先行布置了4条措施:1、通知各公社、车站、医院的保卫科,要求注意发现身上沾有血迹或受伤的可疑人员,一旦发现立即组织堵截;2、电告友邻的县市公安机关请求协助查缉;3、将情况上报给都江堰地区公安处和四川省公安厅,请求派技侦干部增援协助;4、请求派驻军保护现场,并请县供电局解决现场照明问题。
待供电局的同志现场架设好了照明,现场勘查正式开始:现场位于离堆公园的楠木林内,一男一女两具尸体方向一致地倒卧在一起,女尸面前放置着一把杀猪刀,刀没有坠落的痕迹,应是人为放置在地面。现场有两滩血迹,一滩为喷溅状、喷溅范围为5米左右;另一滩为点滴状、点滴范围为18米左右;现场还发现三种不同的鞋印;大卵石处还遗留着一张《四川日报》。
在案发时,距离现场仅仅40米、一墙之隔的电影院正在放电影,有人在电影院的院内听到有男人声音“补我一刀”!根据最先抵达现场的消防队员和派出所民警反映:当他们赶到现场时,女青年已经死了,男青年还活着。现场就地成立的4.12流氓杀人案专案组的最初印象似乎不像是第三者行凶,而是男子先将女子杀害后自杀的情杀。但为慎重起见,还需要查明死者身份才干确定案情性质。
经排查,2名死者区别是时年25岁的四川省汽车运输公司51队的男青工刘世瑜和时年23岁的同队女青工张秀兰,2人是恋爱关系,已经订了婚,但还未领证,经同事和亲属反映:2人如胶似漆、恩爱非常,在单位还毫无避讳地“打情骂俏”(秀恩爱),家中也不反对2人的感情,因此没有理由自杀或者是情杀。
经尸检表明:2人身上的致命伤都是留在现场的杀猪刀造成。张秀兰身上的致命伤是从右侧乳头下部往左斜着刺入、穿透肺部和心脏,一直到左胸壁处;左手虎口处和右手拇指内侧都有锐器伤。刘世瑜的致命伤有两处:一处在左胸,刺穿肺叶直穿心脏;另一处在左肋下,将胃部刺穿。2人的伤势都不可能是因为自杀造成的,另外2人的身上都还有数处抵抗伤,且现场有3种不同的脚印(经检验,2种脚印为2名死者的鞋印,另1种脚印为陌生脚印),据此分析,2名死者可能是因为和他人发生过搏斗,最后被先后杀害。女方是一刀致命、男方也是被几刀戳死,凶手下手又狠又准,似乎凶手对2名死者、尤其是对张秀兰仇恨极深。
2名死者衣着完整,身上的钱、粮票、手表等财物都没有丢失;张秀兰的乳罩已经被解开、和贴身汗衫一起撩在双乳上面(因此汗衫和乳罩都没有被刺破),处女膜有陈旧性裂痕、阴道松弛,应该在不久之前与人发生过两性关系。
最先抵达案发现场的都江堰管理处工人曾某某和罗某某反映:他们在电影院看完川戏散场时听到有1男1女相继呼喊救命的声音,当他们翻墙进入现场时,男的还对他们说“杀我的是一个人,从后门跑了。”
离堆公园管理所也有几个工作人员听到有1男的在喊救命;较早赶到现场的灌县消防中队副指导员还听见男的喊“秀兰救我!”
最后,专案组认定这起凶杀案是第三人的他杀案。且从现场情况看很可能是因为恋爱破裂或争风吃醋而报复杀人,不过流氓杀人的可能性也不能排除。
张秀兰的母亲向专案组反映:祖籍成都的张秀兰曾经去彭县插队,曾经和彭县当地的1个男青年谈过恋爱,因张秀兰回城而分手,但该男子不愿分手,几次提刀威胁,但张秀兰坚决要回城,因此该男子将“绝情”的张秀兰怀恨在心。2名死者所在单位——运输公司51队的几个同事向专案组反映:这个案子就是彭县那个人干的,因为案发前几天他们亲眼看见此人在灌县。
专案组于4月13日派人前往彭县对张秀兰的社会关系进行外调,一天走下来发现张秀兰在彭县的“前男友”没有作案时间——外调组的沮丧心情可想而知。
不过,灌县的专案组又有了新的发现:根据51队的1名和刘世瑜关系较好的工人反映,他曾在案发当天下班前的17时左右给了刘世瑜两张在离堆公园旁的电影院上演的川戏戏票;不过,根据一同去看戏的同事反映,戏还没演完2人就中途离场说“去公园”。
同时,1名案发当晚在现场附近的热心群众反映:在案发时他曾经听到有1男的用威胁的口吻喊“走!”然后就听女的回答“走就走嘛!”结合张秀兰的尸检结果表明:刘世瑜和张秀兰是看戏看到一半后主动离场前往公园,在上楠木林内“亲热”的时候被另1陌生男子用刀威逼,该男子企图用刀将男方逼走后对女方进行“用强”,遭到2人的强烈反对、抵抗而行凶杀人后仓惶逃离现场。
对于现场提取到的物证:一张《四川日报》、三种鞋印和1把杀猪刀。《四川日报》经查是刘世瑜带到案发现场(做“好事”时用作铺地);三种鞋印中的两种是死者的鞋印,另一种因为覆盖严重而模糊不清,失去了鉴定价值;唯一有价值的物证就是杀猪刀。
经检验,这把刀刃长35厘米的杀猪刀的木柄刀把呈油浸黑褐色,刀箍缝内有污垢,细细一闻像是熟油的味道。专案组先后邀请食品公司的老工人和老厨师反复鉴别,认为这是一把单位食堂或者乡下单干厨师用于杀猪和切菜的刀,不过也不排除一些饮食服务行业用刀的可能。这把刀不是成批生产的产品,而应该是铁匠自制的。刀刃磨得很平整,应该是在细沙石上磨的,显然磨刀技术十分内行。结合凶手的下刀手段,专案组对罪犯做出了如下的刻画:1、罪犯可能是个流氓行为的惯犯;2、凶手是一个性情粗暴、胆大妄为、心狠手毒的青壮年;3、凶手有获取杀猪刀的便利条件,可能是个从事杀猪或与杀猪职业有密切关系的人员;4、凶手在案发前后有一段时间行踪不明,帆叶网,案发后一定有反常行为;5、凶手身上有可疑的血迹、或有负伤。
因为离堆公园是著名水利工程都江堰的“宝瓶口”所在之处,常年游人如织,且常有外宾造访,因此此处发生命案的影响较坏,惊动了四川省委和省政府,要求迅速破案。专案组在灌县县委、都江堰地区公安处的支持下在灌县城关地区为中心发动群众检举揭发线索;要求都江堰地区范围内所有机关、学校、厂矿、企业、居委会的保卫部门和派出所组织力量对成都、灌县下放的知青、暂住人口和外地零工人员中排查可疑人员(在3天时间里群众向公安机关提供了200多条线索,排摸出数百名有过流氓行为的可疑对象)。
同时,专案组通过保卫科干部会议动员单位保卫科人员对都江堰地区范围内的所有餐馆、饮食店、单位食堂(200多个单位)和单干厨师所使用的杀猪刀逐一进行查验。结果在4月14日下午接到四川省岷江水运局灌县水运处保卫科的报告,声称该处食堂内一把杀猪刀下落不明。专案组派人到灌县水运处协助排查,获悉这把刀被该处漂木工人吴庚元为食堂杀完猪后拿走,大厨在找吴要时吴声称:杀完猪后就把刀丢在食堂的黄桶里并未带走。但却有人看见吴庚元拿着杀猪刀离开食堂。同时还了解到:有人在案发当天19时30分左右独自前往离堆公园,直到23时才回到单位宿舍,随后并未入睡,多次开关所在宿舍电灯;第二天天还没全亮就将全身衣服换下后洗了,在此过程中一直闷声不响,有早起的同事和他打招呼都充耳不闻,早上6时就又不见人影了。
专案组干警随即对吴庚元的宿舍进行搜查,发现了晾着的一件外衣上有明显没有被完全洗掉的血迹痕迹,经化验,其血迹血型有两种,区别和刘世瑜和张秀兰的血型吻合。根据保卫科干部证实:时年37岁的威远县独生汉吴庚元曾经因为奸污未成年幼女和盗窃而被处以3年劳教,解除劳教后又多次对女青年有流氓行为。另据食堂大师傅对现场发现的杀猪刀进行辨认,证实这把刀正是吴庚元从食堂拿走的那一把。因此,专案组在2月15日确定吴庚元就是本案的凶手。
在确定凶手就是吴庚元后,灌县全县进行了动员,首先印发了印有吴庚元照片的通缉令在灌县和友邻县市进行散发。灌县公安局局长、副局长带着一队刑警和2名认识吴庚元的同事,专车前往吴庚元的老家以及根据其社会关系猜测出的可能逃窜地,在当地公安机关的配合下进行抓捕;灌县全县范围内的各公社公安机关、民兵、治保人员和驻军相继动员起来,派出力量参与抓捕。吴庚元的单位——岷江水运局灌县水运处的干部职工也在本单位保卫科的组织下轮班守候,以防罪犯回蹿。
4月15日晚,岷江水运局灌县水运处女工李华芳发现吴庚元潜回单位宿舍,立即报告保卫科,结果一群岷江水运局灌县水运处的职工和家属在保卫科的带领下将吴庚元的宿舍重重包围,随即冲进吴的宿舍,将措手不及的吴庚元扑倒在地、五花大绑(在绑起来之前拳打脚踢一顿暴打)并扭送到城关派出所。
面对确凿的证据,吴庚元当夜就全部招供:当他解除劳教后死性不改,依然继续对女青年进行流氓犯罪活动。在案发前3天,即4月9日晚就在离堆公园尾随一对谈恋爱的男女青年,被发现后遭到2人痛斥并落荒而逃。吴庚元羞愤之余认为此次没有得手的重要真相是没有可供威逼的“家伙事儿”。故在4月12日即案发当晚携带从单位食堂拿来的杀猪刀于21时30分再度进入离堆公园,入园后沿着游览小道伺机作案,当行至上楠木林时发现一对男女青年正在大卵石处“耍”(颠鸾倒凤),吴庚元手持杀猪刀上前出言威胁,对刘世瑜大喊“走”!企图将刘逼走后对衣衫不整、脸带潮红的张秀兰进行性侵。刘世瑜和张秀兰不约而同地强烈拒绝,见手持家伙事对方都不“鸟”自己,吴庚元恼羞成怒,持刀对刘世瑜的胸部和腰部连续刺了几刀,刘世瑜吃痛一面同吴庚元搏斗、一面大声呼救,但因伤势渐重、失血渐多,身体不支倒卧在小道旁。
此时张秀兰草草穿好衣裤,见未婚夫倒地并喊着“秀兰救我”,赶忙上来一把从背后将吴庚元抱住并高喊“救命”!吴庚元转身一刀猛刺在张秀兰的右胸,张秀兰双手紧紧握住刀刃,鲜血直流也死不松手,导致吴庚元无法抽出凶器并继续喊着“救命”;倒地的刘世瑜也继续呼喊“救命”。吴庚元唯恐有人听到呼救闻讯赶到,被迫弃了杀猪刀逃离现场,翻离堆公园后门的围墙,一路跑回单位宿舍,随后将沾着血迹的外衣脱下浸泡在脸盆的水中,于次日天还未亮就起身洗衣服,还不等衣服晾干觉得随时可能东窗事发而在4月13日6时左右逃离宿舍。在外躲了两天一夜后发现所有可能外逃的路口都有盘查的哨卡,吴庚元自感外逃无门,决定潜回宿舍,认为可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怎知刚刚潜回宿舍不久就被自己单位的同事堵了个正着——
至此,这起震惊都江堰的持械流氓杀人案在全县民警和群众的齐心协力的努力下仅仅3日后就告侦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