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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权奸严嵩之子严世蕃为什么被罗织罪名冤死?

时间:2025-02-27来源:网络作者:小白
之死,当时就有人认为是冤案。

当然是冤案了。

这严世蕃恶贯满盈不假,聚众谋反却是冤枉。

林润的奏折其实说得很清楚:“道路皆言,两人通倭,变且不测”。

什么叫“道路皆言”?就是路上的人都这么说。

实际上是捕风捉影,连匿名举报都算不上。

在主修《世宗实录》时就说,严世蕃是该杀的,但罪名应该定为“奸党”而不是“反贼”。

嘉靖四十三年(公元1564年)十一月,是“一代名奸”伤心难过的日子。

就在这个月,他的儿子严世蕃被人告发,以“通倭谋反”的罪名逮捕下狱。

这个罪名如果成立,等待他的,将是身败名裂、。

严嵩是有明一代的异数,一个“不可多得”的奸臣。

明代的奸臣不多。

《新唐书》作《奸臣传》,上下两卷,另有《叛臣传》上下两卷,《逆臣传》上中下三卷。

《宋史》作《奸臣传》,多达四卷,另有《叛臣传》上中下三卷,《佞幸传》一卷。

《明史》的《奸臣传》却只有一卷。

当然,这并不等于说,大明的奸臣就一定比大唐或大宋少,因为《明史》还有《佞幸传》和《传》。

入此二传的,在一般人看来,也是奸臣。

比如武宗(正德)朝的焦芳,身为阁臣,却与宦官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怎么不是奸臣?然而入《阉党传》。

又比如成祖(永乐)朝的纪纲,专一刺探官民隐私,打小报告陷害他人,“被残杀者”,又怎么不是奸臣?然而入《佞幸传》。

《明史》认为,不能把小人都名之为“奸”。

只有那些“窃弄威柄,构结祸乱,动摇宗祏,屠害忠良,心迹俱恶,终身阴贼”的,才是奸臣。

像焦芳和纪纲那样的,便只好算作“阉党”和“佞幸”。

这也并非没有道理。

正如宠臣不等于权臣,小人也不等于奸人。

小人,是从来就有的(世所恒有)。

奸臣就比较罕见。

“一代名奸”更是“珍稀动物”。

审诸唐宋元明四代,堪称“名奸”的,唐代只有一个。

宋代多一点,、、。

元代六大奸臣一个都不知名,明的“名奸”恐怕就是严嵩。

不随便找个人问问,问他明代最坏的人都有谁,答案多半不是,就是这位严阁老(当时称内阁大学士为阁老),要不就是两个人都榜上有名。

要知道,在中国的戏曲舞台上,严嵩从来就是大白脸。

当然,舞台上的事并不一定靠得住,的大白脸就很冤枉。

曹操不是奸臣。

即便站在汉帝国的立场上看,也不是。

在那个王朝气数已尽,中央政权王纲解钮,群雄并起的时代,如果不是曹操顶住,真不知几人称王几人称帝,那位末代也未必能有更好的下场。

所以曹操不是奸臣,至多是奸雄,甚至是英雄。

严嵩却不冤,也没人替他翻案。

据《明史·奸臣传》云,严嵩其实并没有什么执政能力(无他才略),却很懂得怎样做一个奸臣(唯一意媚上,窃权罔利)。

他踏入官场以后,实际上只做了四件事情:一是媚主,二是整人,三是弄权,四是索贿。

早在他“入阁拜相”之前,就公然向宗室藩王索取贿赂。

成为“当朝宰相”后,更是结党营私,卖官鬻爵,敲诈勒索,贪得无厌。

嘉靖四十四年(公元1565年)八月,严嵩家产被抄,共抄得黄金三万多两,白银二百万两,相当于当时全国一年的财政总收入,此外还有田地上百万亩,房屋六千多间,以及无数的珍稀古玩、名人字画。

严嵩出身原本贫寒,这些财产是从哪里来的?当然是他窃权二十年间,父子二人搜刮来的。

所以张居正说,严嵩当国,其实是“商贾在位”。

被严嵩整垮整死的人也很是不少,《明史·奸臣传》列了一个长长的名单,其中最有名的是沈炼和杨继盛。

这两个人,都是因为弹劾严嵩而被害死的。

沈炼上书时,官职是经历。

经历是个管文书档案的“七品芝麻官”,锦衣卫则是明代着名的特务组织,相当于宪兵队。

沈炼虽然在特务机关工作,却很正派,《明史》说他“为人刚直,疾恶如仇”。

沈炼的长官锦衣卫帅陆炳和严嵩父子关系很好,对沈炼也不错(善遇之),常常带他到严世蕃家去喝酒。

然而沈炼却不吃这一套。

他痛恨严嵩父子为非作歹祸国殃民,“时时扼腕”,终至忍无可忍,在嘉靖三十年(公元1551年)上书弹劾,痛斥严嵩“贪婪之性疾入膏肓,愚鄙之心顽于铁石”,欺上瞒下,以权谋私,排挤忠良(忠谋则多方沮之),任用奸佞(谀谄则曲意引之),以至于“人皆伺之爱恶,而不知朝廷之恩威”。

这当然是捅了马蜂窝。

于是严嵩勾结死党,捏造了一个“”的罪名将沈炼杀害。

可惜沈炼杀不完。

一个沈炼倒下了,又一个沈炼站起来。

嘉靖三十二年(公元1553年),杨继盛再次上书弹劾严嵩。

杨继盛的官职是兵部员外郎,和沈炼一样,也是一个“七品芝麻官”。

而且,杨继盛的攻势比沈炼还猛。

沈炼的奏疏,列举了严嵩十大罪状。

杨继盛则指出,严嵩不但有“十罪”,还有“五奸”。

这“五奸”是:由于严嵩的奸诈狡猾蒙蔽圣听,以至于“陛下之左右皆贼嵩之间谍”,“陛下之喉舌皆贼嵩之鹰犬”,“陛下之爪牙皆贼嵩之瓜葛”,“陛下之耳目皆贼嵩之奴隶”,“陛下之臣工皆贼嵩之心腹”。

这当然又捅了马蜂窝。

于是严嵩在杨继盛的奏章里找了个茬子,怂恿嘉靖下令将其逮捕。

不过虽然将杨继盛下狱问罪,却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严嵩就又搞鬼,在另一件死刑案的上报文件中塞进杨继盛的名字,将其谋杀。

严嵩,是不是大奸臣? 不过严嵩的有名,除“罪大恶极”外,还因为他这个奸臣当得有点“不合时宜”。

《明史》所列奸臣,其时代不是在开国之初(如、陈瑛),就是在亡国之际(如周延儒、温体仁、马士英),唯独严嵩,是在嘉靖一朝。

嘉靖朝是个什么概念呢?明代十七朝十六帝享国二百七十六年,嘉靖是第十一位皇帝,登基的时候(1522年)上距开国一百五十四年,下距亡国一百二十二年,正好在王朝的中间偏后一段。

开国之初出现奸臣是不奇怪的,因为那时制度还是草创,时局也不稳定。

亡国之际出现奸臣也不奇怪,因为那时气数已尽,弊端丛生。

然而嘉靖一朝,即便从他老人家“驾崩”那年算起,距离亡国也还有七十八年。

照理说,这可应该是“天下无事,安享太平”的时代,怎么会冷不丁地冒出个大奸臣来呢? 何况明代的朝臣当中也不该出奸臣。

事实上,有明一代的特点,是皇帝多混账而朝臣无大恶。

明代的皇帝,和历朝历代相比是最差劲的。

太祖洪武皇帝,,杀人如麻,和他一起打江山的功臣几乎被他。

成祖永乐皇帝,残忍暴戾,也是,杀人如麻,还动不动下令将人犯“拖出去着狗子吃了”,或者下令将女犯轮奸,简直就是心理变态。

仁宗洪熙皇帝,宣宗,这两个算是不错,因此有所谓“仁宣之治”。

可惜仁宗在位只有一年,宣宗在位也只有十年,况且宣宗还因为喜欢斗蟋蟀而被称为“促织天子”。

接下来,英宗(他有两个年号,正统和天顺),就开始出问题了。

最大的问题还不是做了俘虏,搞了复辟,杀了忠臣,而是开了宦官专政的先例,为大明王朝留下无穷后患。

英宗的儿子──宪宗成化皇帝也很够呛。

此公宠信,迷恋佛道,热衷于房中术,朝政颇为秽乱,《正说十六帝》一书总结为三句话:一个贵妃(万娘娘)、两个宦官(、梁芳)、三桩弊政(西厂、皇庄、传奉官)。

不过,宪宗的儿子──孝宗弘治皇帝,却是难得的明君,被认为可以和、相提并论。

可惜天不佑大明。

这个最温良恭俭让的皇帝却有一个最任性顽皮的儿子。

他这个儿子──武宗,堪称“亘古第一顽主”。

而且,正是因为他的荒唐胡闹,害得孝宗这一系断子绝孙,世宗嘉靖皇帝和奸臣严嵩才得以粉墨登场。

以后便是一代不如一代。

穆宗隆庆皇帝,唯一的爱好是女人,最大的优点是无能。

神宗万历皇帝,酒色财气,醉生梦死,最擅长的是耍赖和罢朝。

光宗泰昌皇帝,在位只有一个月,惹出的案子倒有三个:、、,此即所谓“明末三案”。

熹宗天皇帝,其实是个文盲。

他在位七年,玩了七年积木,斗了七年蟋蟀,朝政全部交给另一个文盲──太监魏忠贤。

等到他的弟弟──来收拾局面时,局面其实已不可收拾,只好亡国。

当然,亡国也不能都怪前人,崇祯自己也有责任。

崇祯的勤政自律固然超过前人,他的刚愎自用、嫉贤妒能、苛刻猜忌怕也史无前例。

这里且不说他。

明代皇帝如此差劲,国祚为何还能延续如此之久呢?这是因为,自隋唐而宋元,经过七百多年探索,文官制度已经完善,官僚政治已经成熟,帝国的政权其实是由士大夫阶层来支持的。

这些人耕读为本,诗书传家,满脑子“忠君报国”,一肚皮“修齐治平”。

一旦进入官场,大都能各安其位,各司其职,尽心尽责,因此国家机器甚至在君主缺位的情况下也能运转自如。

也因此,尽管皇帝多混账,然而朝臣无大恶。

正如《明史·奸臣传》所说,明代的主要是太监(有明一代,巨奸大恶,多出于寺人内竖),奸臣的出现竟成为异数(求之外廷诸臣,盖亦鲜矣),唯独嘉靖一朝是个例外(唯世宗朝,阉宦敛迹,而严嵩父子济恶,贪得无厌)。

于是就有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唯独嘉靖一朝阉宦敛迹而奸臣崛起?或者说,为什么阉宦敛迹以后奸臣就要崛起?这当然与嘉靖其人有关。

那么,嘉靖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皇帝? “混蛋”嘉靖 嘉靖是明代一个绕不过去的皇帝,在位时间很长,四十五年,仅次于他的万历(神宗朱翊钧),在中国历史上排名也很前。

历代皇帝在位的年头,最长,六十一年;次之,六十年;第三,五十四年;第四明万历,四十八年;嘉靖排在第五名。

不过,嘉靖在位时间虽长,政绩却乏善可陈。

嘉靖四十五年(公元1566年)二月,时任户部云南司主事的,向嘉靖皇帝呈上了轰动朝野的《直言天下第一事疏》。

户部主事官阶正六品,相当于现在的司局级干部,在当时则是一个不大不小、不上不下的职位。

明代官制,户部有尚书一人,正二品,相当于部长。

侍郎二人,正三品,相当于副部长。

这三个,都叫“堂官”,由皇帝直接领导。

部以下,设司(户部有十三个司)。

司的官员,有郎中(正五品)、员外郎(从五品)和主事(正六品),都叫“司官”。

再下面,则有一大群八品、九品的办事员,比如照磨、检校之类,是为“吏员”。

部里的工作,大事有堂官做主,小事有吏员张罗,司官的任务并不重。

何况自弘治(嘉靖的伯父)以来,治理司务的只有郎中一人,员外郎和主事只在授官之日出席而已,实际上是闲差。

然而海瑞虽然级别不高,责任不重,事情不多,却“位卑未敢忘忧国”,对国家的命运前途充满担忧。

他在户部无所事事,就琢磨朝政。

这一琢磨不要紧,海瑞发现,嘉靖一朝的政治,竟然可以概括为十六个字:“吏贪官横,民不聊生,水旱无时,盗贼滋炽”,堪称一塌糊涂。

而且天下的臣民,对嘉靖皇帝也极其不满(天下之人不直陛下久矣),甚至用他的年号来挖苦他,说什么“嘉靖嘉靖,家家皆净”,堪称民怨沸腾。

那么,事情为什么会弄到这个地步呢?究其所以,就因为嘉靖这个皇帝不好。

怎么个不好?昏聩多疑(心惑)、刚愎残忍(苛断)、自私虚荣(情偏)。

随便举个例:嘉靖四十四年(公元1565年),老头子病重,太医徐伟奉旨前往诊治。

当时嘉靖坐在小床上,龙袍垂地,徐伟迟疑不敢前进。

嘉靖问他为什么不走过来。

徐伟说,皇上的龙袍在地上,臣不敢进。

诊视完毕,嘉靖就下了一道手诏给内阁,表扬徐伟。

嘉靖说,徐伟的话,最能体现他对君父的忠爱之情。

因为他说的是“皇上的龙袍在地上”,而不是“皇上的龙袍在地下”。

这又有什么区别呢?嘉靖说,区别很大──地上,人也;地下,鬼也。

徐伟听到传达,当时就吓出一身冷汗。

地上地下,这在一般人那里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我们平时说话,也是地上地下不分,哪有那么多讲究?按照嘉靖的逻辑,臣下一言不慎,岂不是就要招来灭顶之灾? 嘉靖要求臣下极其苛刻,对待自己却极其放纵。

他这个皇帝,在位四十五年,倒有半数以上年头是不上朝的。

他从嘉靖十八年(公元1439年)起就不视朝,从嘉靖二十一年(公元1542年)起就不进宫。

干什么呢?躲在西苑,修斋建醮,整天和道士鬼混。

而且,他听信道士的鬼话,也不和皇后、太子见面,因为据说他们父子二人命相相克。

所以海瑞认为,嘉靖不但从政治的角度看不是好皇帝,从伦理的角度看也不是好父亲、好丈夫。

如果拿君臣、父子、夫妇这“三纲”来衡量一下,就会发现原本应该成为全体臣民道德楷模的皇上,居然一纲都谈不上:任意怀疑、谩骂、屠杀臣僚,是不君(以猜疑诽谤戮辱臣下,人以为薄于君臣);对亲生儿子毫无教诲养育,连面都不见,是不父(二王不相见,人以为薄于父子);与皇后分居,躲在西苑炼丹,是不夫(乐西苑而不返,人以为薄于夫妇)。

这样一个人,能把国家治理好,那才是咄咄怪事! 实际上嘉靖也无心治国。

他最关心的只有两件事情,或者说两个问题。

一是怎样才能最大限度地活够岁数,二是怎样才能最大限度地玩够女人。

只要能够实现这两个目标,即便把整个帝国都押上去,他也在所不惜。

道士们据说就能够帮助嘉靖实现自己的“理想”。

因为道张的,正是长生不老,甚至肉体飞升,而且“一人得道,”。

更加的是,道教“养身之道”的有机组成部分和重要组成部分之一,便正是所谓“房中术”。

按照嘉靖宠信的道士邵元节、陶仲文等人的理论,养生是不必节欲的。

相反,如果掌握了房中秘术,多次与童贞处女性交,还能起到采阴补阳、延年益寿的作用。

这实在是太对嘉靖的胃口了。

对于他来说,长寿固然是重要的,但如果必须禁欲,活那么长又有什么意思?现在好了。

纵欲和养生竟可以并行不悖相得益彰,这真让皇帝陛下。

然而这种以少女身体为炼丹鼎炉的“采阴补阳”,对于女性而言无异于身心摧残。

何况宫女们还要黎明即起,在日出时分采集甘露供嘉靖饮用;还要向嘉靖提供初潮的经血,供他炼丹。

这种由少女经血、中草药和矿物质炼成的“红铅丸”,其实是一种壮阳药,内中含有从人尿(当然是童男童女的尿液)中提取的性激素。

嘉靖服用以后,便要在这些少女身上发泄兽欲。

这实在让人忍无可忍,终于在嘉靖二十一年(公元1542年)发生了“”。

十月二十日晚上,以杨金英、邢翠莲为首,十余名宫女决定谋杀嘉靖,而且差一点就用黄绫布把他在床上活活勒死。

我们知道,谋反,是要灭九族的。

弑君,也是要判剐刑的。

所以,许多公卿将相即便大权在握,也不敢轻易动此念头,何况的弱女子?不难想象,如果不是嘉靖太过荒淫暴戾,她们断然不会铤而走险。

谋杀皇帝的宫女都被凌迟处死,嘉靖却也有了一个借口,从此不回大内。

皇上不住在宫里,自然也不上朝。

于是,他便在西苑万寿宫,修斋建醮,做起道士来。

修斋建醮也叫斋醮。

什么是斋醮呢?就是建立道坛,斋戒沐浴,向神仙祈福。

这时,必须向皇天上帝呈奉奏章祝词。

这个奏章祝词通常用朱笔写在青藤纸上,叫“青词”,也叫“绿章”。

这事道士是干不来的,得靠词臣。

最好的词臣自然是内阁大学士。

我们知道,明清两代是没有宰相的。

皇帝一人身兼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直接领导六部。

这当然忙不过来,得有人协理。

协理的部门就叫“内阁”,其实是秘书处;协理的人就叫“大学士”,其实是高级秘书。

不过,,六部离皇帝越来越远,内阁离皇帝越来越近。

但有大事,皇帝往往向内阁垂询,交六部执行,大学士就从制度上的秘书变成了实际上的丞相,因此也可以打一个引号,称为“宰相”。

这事我在《好制度,坏制度》一文中已有说明,请参看。

内阁大学士既然原本是秘书,主要工作是替皇帝披阅奏章起草文件,文字功夫是没有问题的。

他们既然能够替皇帝草拟诏书,自然也能够替皇帝撰写青词。

于是,以嘉靖的人生目标为中心,道士和阁臣开始分工合作。

道士炮制春药,阁臣炮制青词;道士煽风点火,阁臣舞文弄墨。

如此这般,嘉靖一朝的政治岂能不乌烟瘴气? 然而内阁大学士们心甘情愿。

这些家伙比谁都清楚:要想青云直上,就得讨好皇帝;要想荣华富贵,也得讨好皇帝;要想永保平安,还得讨好皇帝。

皇上既然就好这一口,咱们又有的是时间精力聪明才智,何不奉献一点?所以,嘉靖一朝的阁臣,不少都是写青词的好手,甚至除了撰写青词,其实不会别的。

比如袁炜、李春芳,后来还被称作“青词宰相”。

总之,在嘉靖治下,要想出将入相、位极人臣,就必须是青词写手。

严嵩当然也不例外。

严嵩的青词也是写得极好的,曾经一度无人能够望其项背。

青词并不好写。

那是一种赋体的文章,要求能够以极其华丽的文字表达出皇帝对上天神灵的敬意和诚心。

嘉靖求仙心切,性子又急,所以青词总是供不应求,常常能把那些阁臣憋死。

然而严嵩却有求必应,得心应手。

这并不奇怪。

严嵩原本就是颇负盛名的诗人,文学修养很高,自然长袖善舞。

严嵩又尽心,使出,殚精竭虑,揣摩铺张。

结果,竟然只有严嵩一个人写的青词能让嘉靖满意(醮祀青词,非嵩无当帝意者)。

于是严嵩“入阁拜相”,在嘉靖二十一年(公元1542年)八月(也就是“壬寅宫变”前两个月)拜武英殿大学士,入直文渊阁,成了“宰相”。

这时严嵩已经六十多岁,却“精爽溢发,不异少壮”。

入阁以后的严嵩当然还要撰写青词,但更重要的还是“揣摩圣意”。

嘉靖虽然是个混蛋,却不是昏君;虽然躲在西苑,却没有大权旁落;虽然整天求仙问药,却一刻也没有放松对朝廷的控制。

许多重大政治问题,嘉靖都是自己已有成见才去咨询阁臣的。

因此,阁臣的本事,就在于能够摸清嘉靖的心思,说出皇帝想说的话,甚至皇帝想说而不方便说的话。

严嵩正好就有这样的本事。

他和他的儿子严世蕃两个,差不多每次都能把嘉靖的心思猜个,所奏自然“甚合朕意”。

这在嘉靖看来,是严嵩父子,勤于王事;在别人看来,则认为皇上对严嵩言听计从。

至于严嵩,当然不会说穿其中的秘密。

他们父子正好趁机欺上瞒下,以售其奸。

但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奸者千虑,大约也难免一失。

严嵩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这一生,是成也青词,败也青词;成也揣摩,败也揣摩。

当然,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遇到一个更厉害的对手,一个能够“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他对付别人的办法来对付他,最后置他于死地的人。

这个人就是。

滑头徐阶 徐阶也是会写青词的,而且写得比严嵩还好。

徐阶是松江华亭(今属上海)人,从小就命大福大。

一岁的时候,他掉进井里,三天以后居然活了过来。

五岁的时候,又掉到山下,居然挂在树上不死。

嘉靖二年(公元1523年),他中了进士,一甲第三名,是探花郎。

《明史》说他这个人的特征,是个子小,皮肤白(短小白皙),注重仪表(善容止),聪明过人(性颖敏),(有权略),城府很深(阴重不泄),似乎天生就是严嵩的克星。

和严嵩一样,徐阶得宠,也是因为会写青词(所撰青词独称旨)。

他在嘉靖三十一年(公元1552年)以礼部尚书的身份兼东阁大学士,成为“宰相”,排在严嵩(首辅)和李本(次辅)的后面。

徐阶的入阁,使严嵩本能地感到威胁,便多次加以倾害,“中伤之百方”。

然而徐阶每次都能从容对付,化险为夷。

这里面的原因,固然有徐阶的权术谋略,也有嘉靖的偏袒庇护。

嘉靖实在是太喜欢徐阶写的青词了,简直就是爱不释手,严嵩当然奈何他不得。

等到嘉靖四十年(公元1561年)五月,李本离职,徐阶升任次辅,严嵩就更是扳他不倒了。

何况严嵩这时也力不从心,自身难保。

原来,严嵩揣摩圣意能够,倒有一半以上要归功于他的宝贝儿子严世蕃。

严世蕃的长相,是脖子短,身体胖(短项肥体),还少了一只眼睛(眇一目),是个独眼龙。

不过,他这一只眼睛,比两只眼睛还厉害。

嘉靖下的手诏,常常语焉不详,(语多不可晓),唯独严世蕃一看就懂(一览了然),一答就对(答语无不中),真可谓“一目了然”。

可是就在这个月,严嵩的夫人去世,依礼,严世蕃要在家居丧,再也不能跟着严嵩去上班了。

那时,嘉靖不住大内住西苑,为了办公方便,也为了便于写青词,就在西苑为阁臣设立办公室,叫“直庐”。

严世蕃不能跟到直庐,严嵩就没了主心骨,只好一接到嘉靖手诏,就派人送回家征求严世蕃的意见。

这严世蕃也真不是东西,居然当真不问国事,整天在家和女人鬼混。

严嵩派人来问对策,也不按时回答,只管自己淫乐,全然不顾老爸。

前面讲过,嘉靖是个性急的人,哪里能容忍严嵩磨磨蹭蹭?严嵩又不能说以前都是严世蕃参谋,只好自己硬着头皮对答(不得已自为之),自然是答非所问(往往失旨),让嘉靖大为不满。

严嵩的青词也越写越差。

这时的严嵩,毕竟是八十二岁的老人了,,江郎才尽,哪里还能写得出好文章?也只能请人代笔,质量可想而知。

嘉靖便越来越不喜欢他(积失帝欢)。

等到半年以后,万寿宫一场大火,就把严嵩的“圣眷”烧了个精光。

万寿宫这场大火倒不是严嵩放的,是嘉靖皇帝自己和宫姬在貂帐里玩火造的孽。

但不管怎么说,万寿宫没了,万岁爷却不能没有地方住。

一个办法是重修万寿宫。

这是嘉靖的想法,但严嵩认为不可能。

因为这时正在修建奉天、华盖、谨身三大殿,国库早已掏空,哪来的人力物力?第二个办法是搬回大内。

这是群臣的想法,严嵩认为也不可能。

因为大内是皇上差一点被害的地方,至今心有余悸,怎么可能回去?严嵩的主张是既不回大内,也不住西苑,而是移驾重华宫。

重华宫修饰完整,比现在临时居住的玉熙殿舒服多了。

严嵩这一番谋划自以为得意,却没想到犯了更大的忌讳。

重华宫是什么?是当年景帝软禁英宗的地方。

因此嘉靖一听便大为恼火:这不是要把朕关起来吗?也是合该严嵩倒霉。

此公可是一向善于揣摩“圣意”的,这回却把马屁拍到了嘉靖的痛脚上。

这时,次辅徐阶说话了。

徐阶说,奉天、华盖、谨身三大殿确实工程浩大,但正因为三大殿工程浩大,所以能够修复万寿宫。

为什么呢?三大殿工程有“余料”呀!工程越大,余料就越多。

所以,修建三大殿和修复万寿宫不但不矛盾、不冲突,反倒相得益彰。

嘉靖一听就高兴了,问那要多长时间?徐阶的回答是“可计月而就”。

于是嘉靖龙颜大悦,准其所奏,还钦命徐阶的儿子徐璠承包工程。

徐璠也不负所望,百日之后就如期完工。

嘉靖将其改名万寿宫(原本叫永寿宫),给徐阶加官少师,徐璠也由尚宝丞(正六品)破格晋升为太常少卿(正四品)。

这下子严嵩知道自己不是徐阶的对手了。

于是摆酒设宴,款待徐阶。

席间,严嵩令子孙团团拜倒在徐阶脚下,举杯托孤道:严某日薄西山,这些小子就全仗徐公看顾了(嵩旦夕死矣,此曹惟公乳哺之)。

徐阶立即避席,连连说不敢当,不敢当! 徐阶虽然一副的样子,心里却在磨刀霍霍,暗暗盘算怎样才能彻底整倒严嵩,出这多年所受的窝囊气,也为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又被严嵩害死的夏言报一箭之仇。

他的办法是请神仙帮忙。

徐阶知道,嘉靖身边是不能没有道士的。

他最宠信的道士,先是邵元节,后是陶仲文。

但邵元节早在嘉靖十八年(公元1539年)仙逝,陶仲文也在嘉靖三十九年(公元1560年)升天,于是徐阶便向嘉靖推荐蓝道行。

蓝道行是山东道士,本事是会降紫姑扶乩。

紫姑是何方神圣呢?是管厕所的。

大家不要小看这厕所。

内急的时候找不到厕所,比肚子饿了找不到饭馆还严重。

所以紫姑的乩语最灵。

蓝道行会降紫姑,自然本事不小。

其实蓝道行哪有什么本事。

他的本事是和太监合伙作弊。

扶乩的过程是这样的:先由皇帝把要问的问题写在纸上,然后由太监带到扶乩的地方焚烧,请神仙用乩语回答。

如果不灵,就要怪太监污秽不洁,神仙不肯降临。

太监当然不愿意背这个罪名,就在焚烧之前先偷看皇帝的问题,然后告诉蓝道行,这样自然就灵了。

蓝道行的乩语一灵,徐阶就可以做手脚。

比方说,徐阶知道严嵩有密折呈奏,就让蓝道行扶乩说:“今有奸臣奏事”。

嘉靖问天下何以不治,乩语就说:贤臣没有得到重用,小人把持朝廷。

再问谁是贤臣,谁是小人,答案也是不难想象的,自然说徐阶是贤臣,严嵩是小人。

不过这种的把戏还上不了台面。

它只能让嘉靖动心,不能让嘉靖动手。

堂堂大明天子,总不能公然下诏,说乩语如何因此必须如何吧!这就需要有机会,比如严嵩正好犯了什么事,或者正好有人弹劾他。

机会也是说来就来。

嘉靖四十一年(公元1562年)五月某日,天降大雨,一个名叫邹应龙的御史(监察部处长)因为避雨躲进一位太监家,听到了“神仙”说严嵩是小人的事。

邹应龙一听就明白,严嵩的好日子到头了(帝眷已潜移),于是连夜修成《贪横荫臣欺君蠹国疏》,上奏朝廷。

疏文指控严世蕃贪赃枉法、祸国殃民,应处死刑;严嵩溺爱恶子、受贿弄权,应予斥退。

嘉靖也很快做出批复:严嵩给米百石,退休回家,严世蕃发配雷州充军。

去年一场大火,烧掉了严嵩的圣眷;今年一阵大雨,又浇灭了严嵩的权势。

这可真是“水火无情”。

严嵩倒了,但没有死。

严世蕃也活得很滋润。

他并没有到雷州卫服刑,只在广东南雄住了两个月,就溜回家了。

回家以后也不韬光养晦,反倒,修建私宅。

这就引起了地方官员的注意。

更糟糕的是,地方官注意严府,严世蕃却不注意,气焰十分嚣张。

有一次,袁州府推官(专管刑狱的官员,正七品)郭谏臣到严府公干,严府家奴非常无礼,公然不把他这个朝廷命官放在眼里。

郭推官咽不下这口气,一状告到巡江御史(监察部特派员)林润那里。

林润也是一个想把严家置于死地的,正好手上也抓住了严世蕃的把柄──与罗龙文过从甚密。

罗龙文是什么人?是倭寇王直的亲戚,而且和严世蕃一样,也是从流放地私自逃回的。

于是林润上奏朝廷,状告严世蕃和罗龙文网罗江洋巨盗,私用违制车服,日夜诽谤朝廷,聚众四千余人,“道路皆言,两人通倭,变且不测”。

这就是谋反了。

于是,嘉靖四十三年(公元1564年)十一月,朝廷下令将严世蕃捉拿归案。

那时,严世蕃的儿子严绍庭还在北京当锦衣卫指挥,立马派人通风报信。

严世蕃闻讯本想逃回雷州,谁知早在林润的监视之下,刚一出门,就被逮了个正着。

结果,严世蕃被押解进京,交由三法司审理。

三法司,就是刑部(公安部)、都察院(监察部)和大理寺(最高法院),其长官分别是刑部尚书、都御史和大理寺卿。

像严世蕃这样涉嫌谋反的大案,照例是要“三司会审”的。

严世蕃二进宫的消息轰动了京城。

许多人额手称庆,都认为沈炼和杨继盛的冤案这回总算可以平反了。

林润和郭谏臣是这么认为的,“三法司”长官黄光升、张永明、张守等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因此他们在判决书里,便大讲严嵩父子如何迫害忠良,而且重提沈炼、杨继盛案。

草稿送到徐阶那里,徐阶问,诸位的意思,不是想救严公子一条性命吧?黄光升几个都说,当然不是,恨不得立马就杀了他。

于是徐阶不慌不忙拿出自己的稿子,上面列举了严世蕃的“反迹”:什么住宅私拟王府啦,什么招募亡命之徒啦,什么谋为外投日本啦,什么串通里应外合啦,,而且说得有鼻子有眼。

蛊惑严世蕃在南昌称王的,是彭孔;挑唆严世蕃勾结黑社会的,是典楧;煽动严世蕃里通外国的,是罗龙文;协助严世蕃诱致外兵的,是牛信。

黄光升等人一看就明白了,立即照抄上奏。

结果,皇帝在嘉靖四十四年(公元1565年)三月二十四日下诏,以“交通倭虏,潜谋叛逆”的罪名判处严世蕃死刑。

而且,根据徐阶的意见,并没有“秋后处决”,而是“亟正典刑”。

沈炼和杨继盛可以瞑目了,历史也终于实现了“实质正义”,尽管方式是如此荒唐。

谁是祸根 严世蕃之死,当时就有人认为是冤案。

当然是冤案了。

这严世蕃恶贯满盈不假,聚众谋反却是冤枉。

林润的奏折其实说得很清楚:“道路皆言,两人通倭,变且不测”。

什么叫“道路皆言”?就是路上的人都这么说。

实际上是捕风捉影,连匿名举报都算不上。

嘉靖皇帝也不相信,曾下令三法司“从公鞠讯,具以实闻”。

然而徐阶却上奏说“事已勘实”,“具有显证”,也不容严世蕃申辩,更没有什么取证、对质,硬是手忙脚乱地就把他的脑袋砍掉了。

这当然让很多人不以为然。

张居正在主修《世宗实录》时就说,严世蕃是该杀的,但罪名应该定为“奸党”而不是“反贼”。

像林润的奏折那样“指为谋逆”,或者像三司的判决那样“拟以谋叛”,都“悉非正法”。

这也是后来一些人的观点。

比如谈迁就说徐阶他们的判决是“舍奸党之正条,坐不轨之苟论”,支大纶更是质问:“内阁颐旨,法官唯诺,刑罚不中,伊谁之咎?”是啊,这种以冤案平反冤案的荒唐,究竟应该由谁负责? 恐怕不该是徐阶。

在我看来,沈炼和杨继盛的死,是冤枉的;严世蕃背上谋反的罪名,也是冤枉的。

但要说罪魁祸首就是徐阶,同样冤枉。

徐阶不是糊涂虫,也不是迫害狂。

他何尝不知道以“奸党”之名定世蕃之罪,才是“正论”、“正法”、“正条”?他又何尝不想光明正大地为沈炼和杨继盛平反昭雪?但是不行啊!因为这些冤假错案都是皇上钦定的。

如果把沈炼和杨继盛案翻出来,就是和当今圣上过不去了(是彰上过也)。

当然,皇帝做错的事,也不是不可以批评、纠正,但前提是那皇帝肯听才行。

嘉靖恰恰就是一个听不得半点不同意见的人。

《明史·奸臣传》说:“帝英察自信,果刑戮,颇护己短。

嵩以故得因事激帝怒,戕害人以成其私。

”也就是说,嘉靖这个人,是刚愎自用自以为是的。

别人的性命一钱不值,自己的面子比天还大。

所以,严嵩要想害人,非常容易,只要抓住嘉靖“护短”的心理煽风点火就行。

难怪严世蕃听说三法司把沈炼和杨继盛的旧案翻了出来,竟然在狱中高兴得。

因为他知道,这必然引起嘉靖的猜忌、怀疑和愤怒。

保不住的,就不是自己的脑袋,而是三法司的乌纱了。

所以徐阶对黄光升几个说,按照你们这种写法,严公子明天就可以出门了,诸位反倒可能被关了进去。

显然,不冤枉严世蕃,沈炼、杨继盛,还有许多人的冤情就无法昭雪。

张居正说,定为“奸党”,也可以杀严世蕃,这当然不错。

但你要定得了才行呀!显然,徐阶制造新的冤假错案,以“莫须有”的罪名除恶锄奸,实在是嘉靖逼出来的。

其实就连严嵩这个“奸臣”,也是嘉靖“培养”出来的。

严嵩是江西分宜县人,所以又称“”。

《明史》说他身材高大,眉目清朗,声音洪亮,才华横溢,名重一时。

他在弘治十八年(公元1505年)中进士,做过庶吉士、编修之类的小官,就因病回家了。

严嵩在家乡又读了十年书,写作诗文,“颇着清誉”,回到官场时也还正派,能和其他大臣一起反对嘉靖的胡作非为。

但是,严嵩很快就被嘉靖的“”吓破了胆,“尽改前说”,从此踏上了媚上、邀宠、弄权、谋私的不归之路。

然而严嵩的道路并不平坦。

正如许多历史学家所指出,嘉靖其实是最懂得怎样做皇帝的人。

正因为精通帝王之术,所以,嘉靖不像高祖朱元璋那样日夜操劳,也不像玄孙朱由校那样大权旁落。

他在位四十五年,二十七年不视朝,但朝廷里哪怕飞过一只苍蝇他都知道,更不要说国家大事了。

也就是说,大明帝国这四十五年其实是他当家的,尽管他每天的“功课”,不过是炼丹、祈福、读青词、泡女人。

一般地说,一个皇帝,倘若如此的“”,恐怕是要“丧权辱国”的。

但是嘉靖并不。

他甚至不能说是一个完全不合格的皇帝。

事实上帝国制度对后世君主的要求不高,只要守住祖宗基业、江山社稷就行。

从这个角度看,嘉靖至少称职。

可以说,他是治国、玩乐两不误。

结果,作为男人,他玩得尽兴;作为皇帝,他还算尽职。

他是尽职而不累(轻松自如),尽兴而不废(大权在握)。

这实在“聪明”。

嘉靖的聪明,就在于他明白所谓“国家大事”,其实是要分析的。

国家的事并不都是大事,也有小事。

不但是小事,就连财政、赋税、军事、工程、刑律,总之,一切可以交由臣工去处理的事情,对于皇帝来说都是小事。

因为它们不是纲,而是目。

目,是可以也应该交给臣下的,皇帝要抓的是纲。

而且,皇帝也只应该抓纲。

只要皇帝抓住了纲,所有的目就带起来了。

纲举目张嘛! 什么是纲?纲就是权力,就是任命与罢免、提拔与处分、奖赏与惩罚官员的权力。

国家的事务是由大小官员来打理的,而官员最想的是升官,最怕的是罢官。

所以,抓住了官员的任免权,就抓住了官员的命根子;而抓住了官员,就抓住了天下。

所以,只要抓住这个“纲”,就可以“垂衣而治”,将天下“运于股掌”。

皇帝自然有这个权力。

因为从理论上讲,官员是皇帝的儿子(因此叫臣子)、奴仆(因此叫臣仆)、打工仔(因此叫臣工)。

作为父亲(君父)、主子(君主)、老板(君王),皇帝在制度上拥有对官员的生杀予夺之权。

但是,有没有这个权力是一回事,会不会用又是另一回事。

嘉靖就是会用的。

他甚至不必动用升迁奖惩的大权,只要“假以颜色”,就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比方说,严嵩刚刚被重用时,曾经遭到官场的普遍攻击。

明代是实行“两京制”的,南京和北京都有中央政府,而南京和北京的给事中(六部监察官员)和御史(监察部官员)弹劾贪官污吏,第一个提到的就是严嵩。

因为严嵩实在太不像话,居然向宗室诸侯勒索贿赂,他的儿子也四处活动,大走后门。

然而嘉靖为了包庇严嵩,便故意向他咨询国事,而且故意表示欣赏(必故称赏),哪怕严嵩的回答实在不怎么样(平无奇)。

这样连续多次以后,对严嵩的攻击也就烟消云散,正所谓“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

可以说,正是由于嘉靖的纵容,严嵩才有恃无恐,日益骄横,终于成为天字第一号的大奸臣。

严嵩对于嘉靖,也堪称肝脑涂地,马屁拍足。

嘉靖是喜欢做道士的,制有一种道士戴的香叶冠,赐给阁臣每人一顶。

其他阁臣(比如夏言)认为这不是正式朝服,不肯戴。

严嵩却不但戴了,还笼以轻纱,以示虔诚,让嘉靖大感欣慰。

嘉靖又常常把自己炼的“仙丹”赐给臣下。

其他人知道那玩意有毒(内含铅汞化合物),不吃。

严嵩却不但吃了,还要报告服用结果,比如“遍身燥痒异常,不可一忍”,或者“至冬发为痔疾,痛下淤血二碗”,正是铅汞中毒的症状。

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心甘情愿充当实验室“小白鼠”,要说他对皇帝不是“忠心耿耿”,还真是冤枉了他。

然而嘉靖对严嵩却既不放心,也不放手,时不时要敲打他。

敲打也很容易。

比方说,在朝野上下都认为皇帝对严嵩言听计从时,故意不问意见,乾纲独断,或者故意当众表示反对,让严嵩碰。

又比方说,在严嵩值班时,故意多次不召见他,把他晾在那里。

有一次,严嵩久等不得召见,却见李本和徐阶往西苑走,便也跟着走。

走到西华门,李本和徐阶进去了,严嵩却被拦在外面。

这时,严嵩在名义上还是首辅。

次辅(李本)和三辅(徐阶)昂首而入,首辅却吃了闭门羹,严嵩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回到家里,父子二人竟。

实际上严嵩终其一生,都只是“宠臣”而非“权臣”。

他推荐的人选,并不一定能保住官位(吏部尚书缺,嵩力援欧阳必进为之,甫三月即斥去)。

他的心腹获罪,也不一定能够救援(赵文华忤旨获谴,嵩亦不能救)。

在嘉靖心目中,严嵩其实是自己手中一个可以任意把玩拿捏的玩意,一条“巴儿狗”和一只“小白鼠”,高兴时揽在怀里,不高兴就一脚踢开。

事情都让他去做,责任却不替他担。

今天让他青云直上,明天就把他打入冷宫。

最后,名垂青史的是嘉靖(因为奸臣是他除掉的),背上骂名的是严嵩(因为坏事都是他干的),这难道公平,难道不荒唐? 严世蕃伏诛后,严嵩也被抄家。

一无所有的严嵩只好“寄食墓舍以死”,也就是寄居在守墓人的房子里,到处要饭吃。

这离他最风光的时候也不过三四年光景。

想当初,严嵩是何等地得宠啊!因为年纪大,嘉靖特许他乘肩舆出入紫苑。

见他的直庐简陋,嘉靖“撤小殿材为营室,植花木其中”,每天赐御膳,赐法酒。

现在呢?寄食墓舍以死。

看来,严嵩甚至连“宠物”都不如。

因为养宠物的人是很少会让自己的小狗变成“丧家犬”的。

读史至此,感慨良多,遂填得《采桑子》一阙云: 翻飞柳絮风中舞, 上也荒唐, 下也荒唐, 四十年来梦一场。

伴君如伴南山虎, 喜也无常, 怒也无常, 混账专横是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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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官场马屁精解缙是如何被马屁同僚所害死?

低调的冯道73岁无疾而终,而高调的解缙却只活了47岁,且是“非正常死亡”。这是一条奇怪的逆淘游戏规则。拍马者也优汰劣胜。 解缙,一个奇才,一步步变成“高端马屁精”,但这位有才的马屁精,最后却还是被拍马无术的同僚“忌才”而死。 朝堂上低调或高调的官员,与忠奸无关,不是低调的官员就是奸,高调的官员就是忠。在评价解缙这个人时,所谓“忠奸”及“名节”是个伪命题,在他身上根本不存在。后人有赞解缙:刚直不阿,嫉恶如仇;对国家,视个人生死于度外。这种高度评价,倘若解学士在天有灵,听了也定汗颜。建文之难中,这位奇才临阵脱逃、改换门庭的表现,实在配不上“名节”二字。 所以,这里我们就事论事,不谈品质,只谈“才气”与“调门”之关系。 就才而言,当时初期三任的朝堂上,解缙之才首屈一指。否则,就不会有解缙版的百科全书——《》出炉。当然,这个“才”主要指文才,并非治国安邦的经天纬地之才。然而,即便是文才,当时朝堂之上也没几个拿得出手的,在奴才与马屁精的群体中,才华横溢高调出击的解缙还是相当突出的。 按庸俗政治学分析,解缙之死,一点也不冤。谁让你摆不正位置,参与皇帝继承人的斗争中?你的“好圣孙”、“争也不可”之语,公开支持皇帝大儿子贬斥皇帝偏爱的二儿子,在暴君眼里,已经严重越位,预定死期。 虽说解缙是越位而死,可是死得也有冤屈——他不是主动越位,上赶找朱棣掺乎皇位继承人这件事,而恰恰是朱棣主动找解缙“征求意见”。 领导找你“征求意见”,其实是希望你“没意见”,这就是中国历史朝堂上的毁人游戏。 高调的才子太把皇帝的“仿真状”当真了,于是乎“善称之不容口”、“无顾忌”。他哪里晓得那只是“表面姿态”。才子高调发言是为了表现才,但是,朝堂上,有时却需要你装聋作哑,只需要奴不需要才。 在领悟领导的实际需要上,解缙远不如前辈冯道聪明。五朝元老、不倒翁冯道虽庸才碌碌,但定位很准,调门很低,他把自己定位为“大勤务兵”,老奴不谈主子范畴的事,所以七十余载。 高调的解缙所恃之物,无非二者。一者才,二者宠。他因才受宠,因“调”失宠。在主人眼里,你首先是奴,然后方是才。你把奴才这两个字的位置掉了个个,就会遭到主人的厌恶和抛弃。在奴才与主人之间,横亘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只有受宠若昏的奴才,才会把什么“朕与尔义则君臣,恩犹父子,当知无不言”的鬼话当真。 本文不为马屁精叫屈而为才子鸣冤。解缙并非在官场上的书生,他的拍马之术也是出了名的,靠拍马诗词赢得朱棣这一对暴君父子的欣赏,能说他是不识时务吗?但问题就在这里,一个才子把大把时间和精力才华用在在拍马屁上,还是免不了杀身之祸,这是为什么?因为在真正涉及国家大事和未来政权继承的问题上,你若表现了不应有的才华和独到见解,也终将被主子不容所毁灭。 直接导致解缙落马的有两件事,这两件事,都跟解缙的高调作风有关。 一是“泄禁中语”。即将国家机密大事随便说给别人。二是“廷试读卷不公”。就是说解缙主持两次会试,判卷不公,选拔的状元榜眼探花,都是的江西人。这两件严重政治过失,都是解缙的政敌——他所冒犯的“太子漏子”朱高煦举报的。 依解缙的高调放旷的行事风格,谨慎二字不在他的字典中,这两件举报未必空穴来风。只不过政敌要夸大其词,借题发挥。关键是朱棣的态度,他不是个没主见的皇帝,为什么听了“谗言”呢?须知,在暴君眼里,任何人不是他的宠物,就是他的棍子,当他对骄傲的宠物已经厌烦时,那么就要用棍子打打宠物的威风了。 朱棣采信解缙政敌的举报,不排除是对高调的才子“杀威”考虑。 然而这两件事即便属实也是过错不属罪行,朱棣只能将解缙降职使用。但对才子嫉恨何止一个“太子漏子”,解缙口无遮拦,得罪的同僚多矣,“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这是解缙对官场那些用庸才的著名挖苦和讽刺。对同僚大臣,他如实品评。说某人诞而附势,虽有才而行不端;某人可算君子,却短于才华;某人有德望,但不疏远小人。然而这些被他藐视的人,恰恰是一二品大员。他们听到解缙的评论,怎能不反感甚至嫉恨? 此刻,没有一人伸出援手,而纷纷落井下石。在才子没有受宠的时候,这些同僚敢怒不敢言,而在才子失宠的时候,就都变成了一把把利器。解缙的路越来越窄了。 然而,由中央大员变为地位官员(大学士谪“广西布政司参议”)的解缙,对日后重新启用仍抱有幻想。于是,“不思悔改”的依逞高调,犯了一个致命错误,最后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当朝皇帝朱棣命他进京汇报工作,他到京时朱棣却出去远征漠北不在京城,被晾久了许久的解缙“临场发挥”,就直接去了太子府邸,朝见正在留守监国的皇太子汇报工作。 按照“组织程序”,一般大员这样做也无可厚非。然而,一个因参与皇帝家事而失宠的非常官员,这种事,于公可以,于私则是犯了大忌。他忘了其实唯一的领导应该是当朝皇帝,而非明天的皇帝——太子。 老领导最忌讳喜新厌旧的属下,投靠新领导的人在老领导眼里罪不容诛。正好“太子漏子”朱高煦一直盯着政敌呢,于是“私觐太子”、“无人臣礼”便成为才子的死罪,朱棣把解缙扔进大牢那一刻,已经厌烦昔日宠物到了极点。最后查房时对牢头说出那句“缙犹在耶”的暗语,宣判了才子的死刑——才子被牢头灌醉,受冻而死。 后世在解缙之死这件惨案上,指责陷害才子的一系列小人。其实,真正要杀且能杀解缙者,唯朱棣一人。没有他的暗示,谁敢动这位昔日恃才放旷者一根汗毛?而朱棣之所以要杀解缙,首先是他极为不满降不下重心的高调奴才,最重要的,是不想看到,自己,这个才子被大儿子启用重受新欢的得意。 在杀害才子的朱棣眼里,所谓才子只配做做拍马诗歌,顶多编编书斋里的玩意,对才子的宠爱,与倡优何异? 大明才子解缙自命不凡,不了解自己在主子心中的地位与真实处境。他就一个“三陪文人”的角色,他的才艺表演已被严格限制范围:歌功颂德,。倡优能干的,他可以干;国家权臣能干的,他绝对不可以干。 在解缙遇害的时候,太子朱高炽在干什么?袖手旁观!纵然你拼命挺他,但他为避免引火烧身,还是选择了隔岸观火。朱高炽是一位仁君(),可仁君最大的问题是仁慈背后的软弱。他会为了才子牺牲自己吗,不,哪怕是损伤自己的一根毫毛,他也不愿意。因为在任何君主的心目中,金身与奴身不可比。 解缙死后十年,他所力挺的朱高炽终于熬成了皇帝,解缙一案“平反昭雪”。然而对一个已经“冻死十年”的才子而言,还有什么意义呢?解缙不能复生,高调的才子在朝堂上依然重复着被毁的命运。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明代著名武将戚继光,写下一首诗惊艳千古

今天小编为大家带来了一篇关于的文章,欢迎阅读哦~ 在古代,按理说文武殊途,但是却有一些武将也能诗善文。清人王士祯便曾列出了包括、、等古今武将能诗的十一人。无论是曹操的《短歌行》、《龟虽寿》、《观沧海》,还是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亦或是岳飞的《满江红·》等,无不是惊艳千古的名作。 本文向大家分享的这首诗《登盘山绝顶》,便是明代一位著名武将戚继光写下的一首惊艳千古的名作。众所周知,戚继光是我国明代抗倭名将、民族英雄。但是戚继光在戎马倥偬之际,不仅写成了《纪效新书》、《练兵实纪》等军事著作,还留下了《止止堂集》等诗文篇章,在当时就享有“伟负文武才如公者,一时鲜有其俪”的赞誉。 《登盘山绝顶》便是戚继光于南方平定之患后,在蓟州守边时创作的一首七言律诗。顾名思义,这首诗写的就是戚继光登盘山所见,以及抒发了他宽广雄壮的胸怀与立功杀敌、垂名青史的豪情。尤其是开篇14个字,对盘山之巅景色的描写气势磅礴,令人叫绝。全诗即景抒情,格调雄壮,切合戚继光作为武将也能诗的身份。 《登盘山绝顶》 霜角一声草木哀,云头对起石门开。 朔风边酒不成醉,落叶归鸦无数来。 但使雕戈销杀气,未妨白发老边才。 勒名峰上吾谁与,故李将军舞剑台。 首联“霜角一声草木哀,云头对起石门开”,即戚继光登上盘山之巅后,耳边传来军营之中的一声声号角,草木似乎都为之悲哀,望着山头上的白云,隐约见到了对峙的山峰,犹如开着的石门。戚继光写这首诗的时候,正值,施展抱负的时候,所以开篇可见他的豪情壮志。以及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磅礴气势,读来有如临其境,虽不言山高,却能见山的。 颔联“朔风边酒不成醉,落叶归鸦无数来”,意思是说,戚继光在飒飒北风中喝着边地的美酒没能喝醉,反而边地片片落叶,无数的归鸦却让他陶醉。言下之意,便是说唯有祖国壮丽的山河,才能令他陶醉其中。而戚继光身为一位守边的将领,他的职责便是保卫祖国壮丽的山河。所以这里戚继光豪迈的志向显而易见。 颈联“但使雕戈销杀气,未妨白发老边才”,则是戚继光对自己豪情壮志的直接抒发。它的意思是说,我要紧握手中的武器,制止外敌的进扰,消除战争的祸根,即使是白发苍苍守边到老,也情愿以一颗赤胆忠心报效国家。从这两句诗来看,戚继光立下了终生保卫这的誓愿。豪迈的志向,朴实而深沉的情感,可谓是。 尾联“勒名峰上吾谁与,故李将军舞剑台”,即戚继光明确表示自己,要效法唐初名将一样,制止外敌入侵,获得刻铭的资格。盘山上有李靖的舞剑台。可见戚继光并不是凭空想象,而是运用了联想手法。从这两句诗的意思来看,我们能够体会到戚继光奋发向上的精神。这是值得今天的我们学习的。 综观戚继光的这首诗,把悲壮的景色,豪迈的志向,朴实而深沉的情感有机地结合了起来。无疑是一首惊艳千古的名作,令人叫绝。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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